梦,人类将要去的地方
简繁:刘海粟算不算世界级大师
2010-06-08 1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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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刘海粟
- o0o0o0o0o 发布于2010-06-08 10: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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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是说他们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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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跟诺贝尔奖不同。这是客观的影响,一种公认,诺贝尔奖是评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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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对艺术和艺术界的认识,仅仅是一般社会大众的层次,她跟我辩论刘海粟,实在太不是对手。她默默地吃了几口饭,还是不甘心,换了一个角度说:“刘大师自己跟我讲,他太老了,他觉得自己很多事情都看得很远,就是太老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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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什么叫看得很远?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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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譬如讲,他第一个创办学校,用模特儿,我的感觉是,他如果没有先见之明的话,他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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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是过去,在中国,我们不谈。海老在美国这段时间,哪一点,哪一件事情,是做得让别人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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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美国……美国这段时间,刘大师只是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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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如果美国是过渡,彼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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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彼岸?我不知道什么是彼岸。我是说他在美国这段时间,只是为了实现他的某个人生理想,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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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海老的人生理想和艺术理想,在美国都划下了句号。美国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最后希望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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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觉得,他在美国这段时间,我、我……我那个时候也帮刘大师问过不少博物馆,他们的意思是……他们一般来说……他们都是要排很久,他们也是考虑到很多问题,比方说这个保险,还有运费,这个钱……的确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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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如果凡高和毕加索现在想来美国办展览,你说问题好不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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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不一样,情况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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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当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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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刘大师就是自己没有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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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办凡高的画展需要凡高自己出钱吗?关键还是你的分量不够,不是你自己说的世界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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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被我逼急了,穆桂兰搬出师道尊严来将我的军:“那么你是觉得你、的、老、师!不值得冠一个世界级大师的名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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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不是值不值得!我也可以说我是世界级大师,但只能是我自己说的。”我根本不理会穆桂兰的将军。心里说,没错,学生应该尊敬老师,但是做老师的也应该像个做老师的样子。我今天纵使背离了先贤古训,也是上行下效,跟我、的、老、师!刘海粟!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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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对我的态度很意外,责问我:“你怎么可以说他是自己说的呢?中国政府也说他是世界级大师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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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但是我照样是一步都不让,说:“‘世界级’不是哪一个政府说了算的。秘鲁说他有一个画家是世界级的,南非说他有一个画家是世界级的,他们说了就算了吗?这种事情政府说了没有用的。更何况中国政府什么时候也没有说过刘海粟是世界级大师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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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又搬出丁绍光,好像丁绍光是一个不容置疑的标准:“艺术家都是要人捧的呀,像丁绍光还不是给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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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冷冷地用鼻子哼着说:“你叫他号称世界级大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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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他们还不都是叫他世界级的大师吗?他自己也都是这样跟人家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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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只能说明‘他们’无知,‘他自己’无耻!”我在心里把穆桂兰也骂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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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搬出我承认的权威:“我觉得刘大师早晚会被世界公认的,就像凡高在世的时候,别人也是都不承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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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大声地把她给冲回去:“凡高反而没有天天喊自己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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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但是凡高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画以后会出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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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们的海老倒是想到了,他从学画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宣传自己是艺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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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他这样宣传有什么不对?刘大师说那个话,还是觉得自己有那个分量在,有资格说那个话的。我总是觉得刘大师早晚会得到世界的公认的,我总是觉得活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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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伸手到穆桂兰的面前,点着桌子说:“你可以举个例子,活着的时候天天讲自己是大师,快死了还不是,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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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看毕加索,活着的时候很有名,死了以后还是很有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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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人家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世界级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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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因为有人帮他讲,帮他宣传。其实光看他的画,你说他画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也不比刘大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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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非常不屑地说:“我们不讨论画,因为太专业,跟你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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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刘大师后来没有离开过中国呀,我觉得如果过去这[size=12.0pt]40年他不在大陆的话,情形一定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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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嘻笑着,当然笑得不怀好意,说:“这是你的假设。按照你的假设,海老要重活一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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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是觉得时势造英雄。刘大师最后晚年命不好,他想要的机会,一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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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命好命坏,都是先天注定的。好到什么程度,坏到什么程度,也是先天注定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那样的话,你今天当了世界级大师,明天还不要当宇宙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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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起码你要试着去做,才知道行还是不行。我是觉得,他们过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大陆早一点开放,早一点让他出来,情况会不一样。我一直觉得刘大师有很多抱负,没有办法伸展,主要是没有机会给他。你看他在美国,不懂英文,儿女又不来看他,他走不出去嘛,话都听不懂,路又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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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打断穆桂兰的话问:“儿女为什么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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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说:“你看他们两个老人窝在老人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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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追问:“儿女为什么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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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回答不上来,推托说:“我觉得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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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说:“不完全是家务事。”我逼问穆桂兰,“如果他是毕加索住在这儿,儿女会不来看他?”不等她回答,我大声说,“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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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听师母说过,他这两个儿女手上有太多刘大师的东西,他们知道现在大师年纪大了,画不动了,榨不出油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他们榨不到他的油,还会被他拖累,美国就这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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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如果海老是毕加索,这些问题会发生吗?从家庭的亲情关系之中,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在美国,说刘海粟是大师,只有他们自己家里的人知道,走出家门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跟他亲近有什么意义?沾上一点边就要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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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看看说不过我,提醒我:“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但是今天这些话最好不要跟别人说,说了会破坏刘大师的形象。你是刘大师惟一的研究生,你跟刘大师的关系比我们任何人都近,你比我们更有责任维护刘大师的形象,这样对你只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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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说:“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我就是想破坏也破坏不了。他已经是历史,说他好说他坏,都改变不了这一点。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化他还是丑化他,都无关紧要。”我说的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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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当时为了刘大师画展的事,我去过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很多次,我记得张国强副总领事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刘海粟是风烛残年。这句话我听了之后,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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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句话张副总领事没说错,不褒也不贬。就像我们今天说的,也不存在褒和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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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那么我要问你了。美国名人录里面和英国剑桥名人录里面,什么什么专家传略里面,为什么会有刘大师呢?这说明刘大师还是被公认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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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人家承认你是一个名人,承认你在某一个国家某一个领域里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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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对呀,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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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但是这跟是不是世界级大师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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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说他是世界级大师,只是个称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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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说的是称呼,我说的是真正的内涵。凡高和毕加索用得着强调自己的名字被列入美国名人录和英国剑桥名人录吗?反过来说,美国名人录和英国剑桥名人录,如果没有凡高和毕加索的名字,还能叫名人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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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那么你说,什么人可以来评判他的东西是不是世界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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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世界的艺术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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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觉得,世界的艺术界还是会有人知道刘大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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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有人知道,跟人人知道,是两回事。再说下去,又要重复前面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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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再一次努力了,再一次知道说不过我,只好认输:“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平时都没有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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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用教训的口气说:“你不需要考虑。你天天卖完飞机票,回来抽空玩一下,调剂调剂生活,搞清搞不清无所谓的。我不一样,我是在这个圈子里面混饭吃的,我不能糊里糊涂。其实今天谈的不光是海老的问题,如今成千上万的中国画家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包括海老在内,大家都有许多盲目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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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用女人才有的轻柔语气说:“我们台湾有句话,说在台湾一条龙,走出来就是一条虫。我觉得刘大师在美国的情形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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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听出,穆桂兰是希望我能体谅刘海粟的不容易。但是这一会,我一心地只想发泄,反过来借着她的话,把刘海粟再“论证”了一下:“关键他还是一条地方级的龙,假如他是一条世界级的龙,他跑到美国来,克林顿马上会接见他。如果毕加索到中国去,那还了得吗?他在法国是龙,到了中国还是龙。关键你是地方级的龙还是世界级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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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每说一句话,我就穷追死逼地猛驳一番,最后她只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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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很不快活。我也很不快活。要怨也要怨她,她不应该告诉我刘海粟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事情,结果弄得我平生第一次过生日就过得很不快活。而她大老远地从机场专程跑过来,花钱请我吃请我喝,结果被我狠狠地数落教训了一顿,也是够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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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人民文学出版社《沧海》内容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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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沧海》(原为三部曲,后修订为上下卷)是旅美画家、艺术大师刘海粟惟一的研究生简繁先生根据刘海粟和夫人夏伊乔的回忆,以及其他相关人物的回忆和访谈,对[size=12.0pt]20世纪中国美术家的命运所作的客观而生动的记录。作品从不同角度,冷静而理性地向历史和读者再现了一个立体的、完整的、真实的世纪老人刘海粟,同时,还触及了美术界的是非恩怨,读者从中可以窥见20世纪中国画坛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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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本书材料翔实,内容丰厚,极具文学性和可读性。尤其是关于刘海粟大量隐秘的披露,更具独特价值。应当说,这是迄今了解和研究中国现当代美术史和刘海粟的最佳文本。
- o0o0o0o0o 发布于2010-06-08 10:0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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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很清楚,有些事情你们是因为听海老说的次数多了,有意无意间把听说说成了亲眼目睹。也因为你们跟海老的特殊关系,你们希望把海老尽可能地形容得厉害。但是你今天说的这个话,连海老自己都没有敢说过,你怎么敢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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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是说,法国罗浮宫没有刘大师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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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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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是听说有中国的东西在里面呀。法国很多博物馆都有刘大师的东西呀,可能不是罗浮宫,我讲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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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海老说他早年有一幅油画叫《卢森堡之雪》,被法国政府购藏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听海老说过,还有其它什么作品被法国的博物馆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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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法国博物馆收藏了潘玉良的作品呀,潘玉良是刘大师录取进上海美专的,他难道还不如潘玉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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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觉得潘玉良算不算世界级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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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当然应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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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也是我们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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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徐悲鸿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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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海老不算,他更不算。世界级的大师,是要能影响世界的美术发展史的!像凡高、高更、毕加索这些人,哪一个搞艺术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影响力遍及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世界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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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竟然像打王牌一样地亮出丁绍光:“像你这样说,丁绍光也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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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火得大叫:“丁绍光根本扯不到这个题目里面来!”如果不是吃着她的,喝着她的,我真想抵住穆桂兰的鼻子骂她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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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他也很有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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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用鼻子哼,说:“有名?还要看有的是什么名,多大范围里的名。海老影响了中国的美术史和美术教育史,所以他是中国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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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快活地赞同:“对呀,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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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走出中国,在东方还行,再走得远一点,还有谁知道刘海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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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可是他说他那个时候在欧洲名气很大呀!很多人都知道他呀!像他这次在德国的画展就办得很成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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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盯住穆桂兰的眼睛问:“海老这次去德国,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办的画展,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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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心虚了,躲开我的目光说:“在德国……他不光是这次去德国,他以前也去过,[size=12.0pt]30年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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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很不客气地打断穆桂兰说:“对于海老的历史,我比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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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是觉得……我是觉得……在美国的博物馆里还是有刘大师的作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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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用手点着餐桌,盯住问:“哪一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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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又被我盯得心虚了,说:“我……我……我是说……我是说,你如果到博物馆去问的话,人家还是会知道他的,真的会知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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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哈默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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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对呀,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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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个不抬杠,原因你我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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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觉得你也不能这样讲。你要知道,在美国有谁替他做过宣传?中国政府也没有替他在美国做过宣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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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不想跟你讨论原因,只想说明事实,海老的影响力远没有到达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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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像凡高、高更、毕加索,他们的国家都替他们做了宣传,刘大师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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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们不找原因。一个人没成功,会有很多原因,但是历史只纪录成功者。胜者王侯败者贼,没什么好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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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是觉得生活环境也有影响,再加上中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灾难当中,也埋没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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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从宏观生命的角度讲,不存在埋没不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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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如果站在哲理,跟禅和佛的,宗教的立场来看,当然,当然,当然……但是在现实的生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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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海老总是把话说得很满,说到前头。啊,我的影响已经到了月球上去啦!其实那是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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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觉得我对刘海粟大不敬,搬出夏伊乔来镇我:“这些话,你有没有跟师母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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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不会跟师母讨论这一类的问题。但是我相信,师母比我更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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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被我噎住,但是她仍然极尽全力地为刘海粟辩护:“所有的艺术家,都希望能进到博物馆去的呀,每一个艺术家都希望出名,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收藏,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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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打断她说:“‘希望’和‘已经’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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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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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大声说:“不要谈如果!如果谈如果,如果不是师母把他照顾得这么好,让他活到后来,刘海粟的历史该怎么写,都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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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想他在中国还是有地位的,否则中国政府也不会希望他回中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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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这个前提我已经说过了,不存在异议。刘海粟在中国已经成为历史,这一点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不喜欢他的人,是徐悲鸿的人还是谁的人,都是否定不了的。我们刚才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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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但是……毕竟……啊,对了!”穆桂兰突然想起最有力的证据,“刘大师跟毕加索,马蒂斯都是朋友呀!他早年在欧洲的时候,常常跟他们在一起讨论艺术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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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听谁说的,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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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对呀!石楠在刘大师的传记里面也写到,东方的艺术大师刘海粟和西方的艺术大师毕加索,在一起讨论世界艺术,而且马蒂斯还很崇拜刘大师的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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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喊起来:“石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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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见我手也舞起来了,眼睛也瞪大了,穆桂兰低下头喝了几口汤,然后说:“不过,每个人的命运也不一样。像刘大师到了晚年,还牵着这个挂着那个,还要自己操心去安排画展,还要为吃的住的伤脑筋。不像张大千就是享享清福,每天就是想生活里很惬意的那一面,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刘大师去台湾看见张大千的故居,就很不平衡。我不觉得是刘大师看不开,是现实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让他没有办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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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其实海老对钱财看得还是蛮开的,他看不开的是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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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还是觉得,刘大师在国外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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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在国外?这么大的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出来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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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怯生生地看着我,一副替刘海粟抱屈的样子,轻声说:“我不觉得他是来闯天下的。他只是有一个理想还没有实现。刘大师这么一把年纪,为了自己的理想还在努力,我就是觉得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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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的话恰恰说明,海老根本不是你们讲的已经是世界级的大师了。他如果已经是,全世界的博物馆就会跑到中国去找他收购作品,而用不着他自己跑出来一家一家挨着门去申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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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不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家博物馆收藏刘大师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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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你不能用一个假设的极端来抬杠。一个是找上门来购藏,一个是可能也有收藏,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家博物馆如果没有毕加索的作品,就不是一流的博物馆,但是没有刘海粟的作品,你觉得人家会怀疑自己的档次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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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穆桂兰被我追得语塞,结巴说:“我、我、我……我主要是讲,他的作品,他的东西,中国政府并没有替他打出知名度来。不像张大千,走到哪里起码有人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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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张大千的事情我们不谈。”因为我觉得张大千不足于拿来做比较,刘海粟不算世界级大师,他当然也不算。我问穆桂兰:“毕加索是政府做的吗?马蒂斯是政府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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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他们本国也是给他们写了很多,报道了很多,制造了很多机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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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政府做后盾只是原因之一。你说日本的经济发达不发达,有钱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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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发达呀,有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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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他有世界级的绘画大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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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我对艺术界的事情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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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2.0pt]“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关上门,人家也有几座大山。譬如说平山郁夫,加山又造,东山魁夷等等。他们也是大师,但只是日本的大师,他们走出日本,走到世界上,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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