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地新市民

老土地新市民

华漕　妇联　朱墨钧　二等奖　　　

这个话题缘起于一次饭局上。说白了是“村里”（现在村拆迁了，大家心中还有原来的那个村。）有人讨媳妇办喜酒，照老例除了邀亲戚请朋友之外，还得告“相帮”。我也就顺理成章地以“老相帮”的身份赴宴。如今的相帮人只消荡着一双手，带上一张嘴巴，相帮吃掉点烟酒鱼肉而已。酒过三巡，老土地们的闲话就多了起来，眼下是三句不脱两个字——动迁。可是动迁只是个过程，搬进新居当个新市民才是目的。

我趁着兴头讲了句不是笑话的笑话：“今年2009年我伲要进行三次辞旧迎新，一次是公元的元旦，一次是农历的春节，再有一次是首批动迁户就要手拿新钥匙,挺进新楼房了。现在‘爱博家园欢迎你’的序曲已经奏响，我们这班老土地们要‘重新做人’了。坐在对面的老邻居边呷着喜酒边哈哈大笑，他说：“你这个不会喝酒的老兄也会说酒话，这新楼也是住人的房子，只消把家具塞进去，让老老小小蹲进去，还不是照样一天三顿饭，还能活出什么新花样？”我只能以酒为例：“你老弟是喝酒，该知同样是酒，那土烧酒和茅台酒在口感、档次、价格上是大不同的。”有人附和着说：“有道理，不过今天喝的五粮醇味道也不错，满上满上。”那么老土地与新市民之间究竟有些什么大不同，值得包括本人在内的各位认真思考，早作心理准备。

　以愚见，浅层次可能体现在大小、高低等方面。深层次的或许是呈现在新旧、远近等方面。以前是七八十个村庄星罗棋布地在十余平方公里范围内形成一个大农村，如今是浓缩在一二个平方公里内变为一个小社会。从前村里是小楼房、矮平房，除了左邻就是右舍。眼前是春笋般耸立的小高层，除了左邻右舍还有上邻和下舍，量变引起质变，环境就大不同了。老土地的旧意识与新市民的新观念势必会产生强烈撞击。心灵上的距离和居住的远近不成正比，原先张三李四可以随便串串门,以后恐怕要吃闭门羹，旧的人际交往和新的人际关系理所当然地会产生矛盾和裂变，这便是老土地向新市民转化必定会遇到的有点痛和失落的蜕壳脱皮的漫长过程。现在，让我从实际生活中的安全、宁静、和谐、美好等诸方面谈起，比较实际一点。

　入住爱博家园的老乡们首先要确保人身财产的安全，安居才能乐业，这安全不仅是装扇防盗门，安只警报器或挂个监视头。那扇防盗门对盗有多大的防御能力不敢断言，倒是对自家人很管用，一不留神把自己关在门外，往往令人急得束手无策。往年居住老宅基（村里），一条笔直的水泥小道横贯全村，站在村东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村西，一旦有只老虫（老鼠）穿过也会看得清清楚楚。只要陌生人进村，谁都会好奇地多留神一眼。以后进出小区大门的可能熟人少而生人多，甚至对门住了谁，姓什么的，什么干活的也不会知道。也不排除在房屋出租时，少数老乡只认铜钿不认人，使身份不明形迹可疑的人趁虚而入,新房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甚至引狼入室后悔莫及。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无论如何要严防那些“非正当职业的专业人士”和坑蒙拐骗的“江湖高手”。该知道虹桥交通枢纽的建成，既极大地方便了正人君子的南来北往,同时也大大地方便了梁上君子的来无踪去无影的便捷。说不定那些七八级的“钳工”早已铆牢了这块宝地，准备一展绝活。皮夹子被小偷“借”去，尚可自嘲一句：“譬如请顿客”。那保险被歹徒免费打开，岂非三代人要双脚跳，但愿这是胡说八道。社会是复杂的，需知有阳光必有黑暗，否则“老娘舅”们早已下岗抱外甥去了。为避免抹黑的嫌疑，那就换句话来说：“日日提高警惕，夜夜警钟长鸣”总是错不了的吧。恕我不恭，如果新市民们把小区的安全全部拜托给比稻草人略胜一筹的门卫兄弟，恐怕是不能高枕无忧的，除非肯出高价请孙大圣来当保安，否则谁站在那里都是半斤八两。但是只要众居民齐心协力，一定会胜过那法力无边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的。相信老土地们一定会修成正果，爱博家园也会成为新市民的幸福乐园。当然安全不只是防盗，还要防火。新楼里的煤气足了，电力强了，使用得当造福各位，弄得不好就要深受其害。轻则透气勿转（土语呼吸困难），重则勿再透过气来。这决非是触人霉头，此类的前车之鉴还嫌少么？

　说过安全，再说宁静，初看宁静似乎没有安全那样要紧，其实不然，安全问题影响生命和财产，宁静问题影响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人的习惯、教养不同，其言行举止也大不同，这就产生了宁静与喧闹的矛盾，那么这喧闹的生源又在何处？让我来试说几处。

　一是说话声。我伲老土地的说话确切定义该是喊话和叫话，这习惯从田头带来，田广地大人稀少，不喊几声办不了事的。试举一例：当年有夫妇俩在大田里做生活（干活），半不大的小囡从家里出来，站在村头相距几百米就拔直喉咙哇啦哇啦叫起来：“阿爸、阿妈——娘舅来啦，夜饭那能（怎么)烧！”这边的声音更嘹亮地答复：“笨货色(傻瓜)！多炒两只小鸡蛋——”余音在田野上空久久回荡。老乡们办事图热闹，什么闹新房、闹五更、闹元宵，真的让人吃不消。我对那些男女高音感触颇深，无论清晨、深夜，站在屋边路头肆无忌惮地说长道短，且夹杂着不少隐私，弄得半个村的老乡都可以资源共享。日后别以为小区楼高，大声说话不会碍着他人，其实不然，十三层楼看看蛮高，爬上去要一支烟工夫。但充其量地面离顶层不过30米左右，也就是半条田埂的长度。夏日酷暑，绝大多数居民都敞开窗户，往往会惊醒梦中人，尤其苦了老人。

　二是，嘈杂声。若细化的话，为狗叫声、喇叭声、麻将声和电视音响声。新家人多，人类的好朋友宠物数量肯定可观。这家伙的叫声可不是主人可以掌控的，它受刺激了就会汪汪叫。白天还好说，晚上可恼人。改革开放的成果之一就是“小毛驴”（电动车）、私家车遍地，远胜于当年村里猪和羊。行车时揿喇叭是免不了的，既可提醒前面的行人，又可显摆一下自己的“腔调”，那些吃柴油的货运车发动起来，胜过驴叫，不把你轰得心烦意乱决不罢休。现今的麻友大军无处不在，且喜欢通宵大战，赢了高呼，输了大喊，拍桌子跺脚，住在上面的仿佛遭到五级地震，住在下面的似乎遇着晴空霹雳，倘若出去敲门犹恐伤了感情，不去干预又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有发烧友粉丝在看电视、听音响时把音量调到声振屋宇的临界点上，好有与偶像互动的现场感，你自己欣赏着过足瘾头，旁人实在消受不起。你以为新楼房墙厚窗紧密不透风，或者认为音乐响一点不会伤人，殊不知物极必反，优美的音乐也会演变为害人的噪音。

　新市民还得忍受一个噪音大关，那便是装修，前前后后没有一年半载是平静不了的，敲击声此起，冲击声彼伏。不装修是不可能的，但装修的主人家也要把握一个度，按《环保法》规定，夜间10时至早晨6时之间是不能影响他人正常生活的，客气地邻居会上门打个招呼：“伲屋里有老人、小囡声音阿好轻一店？”不客气的一个电话拨到环保110，请执法队前来阻止、教育，弄得不好还要罚掉几张钞票，又失面子又失票子何苦呢，这都是违法惹的祸。说到装修，还想多说一句，老乡们不论是豪华装修还是简单装修，请给书橱留个位置，为新居添点书卷气。

　三是鞭炮声。这个鞭炮真是集吉庆、热闹、危险、污染于一身的家伙。婚丧喜事离不开它，过年、乔迁、开张也少不了它。我真不知道这家伙属于民族优秀文化，抑或应列入民俗糟粕陋习。禁也禁不了，而且愈演愈烈，俨然成为“鞭炮文化”。既然到了大势所趋的地步，那么就请诸位心中留神手下留情，燃放“一百响”与一千响“燃放”除了遗留下来的垃圾有多少外，其实际效果只有天晓得。俗话说：“心诚则灵”，如果心不诚燃放“一万响”又有何用。可以想见，数千户人家聚于一区，这鞭炮声可能终年不绝。从 2010年起的每个除夕夜，对爱博家园来说，面对“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况，将都是一次次不大不小的考验。但愿上帝能庇佑老人病人和小囡不受惊吓，不发生火灾，平安过节。

　新区家乡人更多，各种摩擦无可避免。我曾听有识之士讲解“仁”字，说是这“仁”字有二和人字组成，意为假设天下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一旦人与人相处，就要顾及对方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叫“仁”。绝大多数人讲“仁”字放在心上，那么做人就会和气，人际关系就会和顺，邻居之间就会和睦，这社会就会和谐，老土地们中间或有前嫌旧怨，现在趁居住重组之际，将“牌”搓过，一切一切重新开始。

　往年在村里，东家与西家相遇，总会招呼一声：“饭吃了？到啥地方去？”这是温馨的千年乡情，往后就有点不合时宜了，问人饭吃过没有，除非你想掏腰包存心请客，问人到哪里去，只有警察叔叔有这个权力。互相见面也要与世界接轨，互相道声“你好”、“早安”或“晚安”。不能人在新楼房，那灵魂还在老屋里，尤其是出口成“脏”的老弟兄们不要自以为农村本色，而被人视为粗鄙。这与新市民貌不合神更远。虽说现在大多数人家已步入小康乃至到达富裕，但是头痛脑热不因小康而消失，天灾人祸也不因富裕而远离。更不要说还有经济困难手头拮据的朋友，孤寡残疾生活窘迫的群体，还需要新市民发扬新风尚，互相照应，互相帮助，“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应该老是到了有人告“相帮”时才想着去相帮。敬老爱幼、送温暖、献爱心不是食品中的调味品，而是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有言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何乐而不为呢？

　改革开放三十年，最大也即最显著的成果之一是老百姓的钱包鼓起来了，这无疑是一桩大好事，值得庆幸的。有人说得好，钱犹如水，缺了它难以生存，多了也会成祸害。当然，看各位如何去调控。有的勤俭节约；有的放任自流；更有的纸醉金迷，这种殊途是不会同归的。照理你用自己的钱旁人是不能置喙。而事涉风气不得不写上一笔。但愿新市民物质、精神双丰收。这样的日子才会过滋润而绵长。每家每户都要装修，莫不图个美观、舒适，那么社区大家庭更要用心“装修”，只不过形式相异而实质相同。让我们为了美好的明天，共同参与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吧。

　　说到大家庭不能不说环境美，光树绿花红水清还是远远不够的，在公共场所随手丢烟蒂、果壳、塑料袋是某些人的习惯动作，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算哪门子的景色。刚迁进新区房屋四周肯定眉清目秀。或许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人别出心裁地在新楼房边上弄点立体“作品”，这种损人利己的“作品”要么防微杜渐，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要么掉以轻心，任其自然，以至小区面目全非，局面一发而不可收。人啊人，这世界上许多美好也是人类创造的，而许多丑陋也是人类制造的。

　罗罗嗦嗦说了半天，再说下去要变成“长舌男”了。如有对的地方与大家共勉或有得罪老乡之处，请诸位多多包涵。俗话说得好：“做爷娘要像个爷娘，做子女要像个子女；这个家才会像个家。”由此推理，既然时代造就了老土地成为爱博家园的新市民，那么爱博家园的新市民 就要像个新市民，爱博家园就会成为新市民的真正的幸福大家庭，

   （自注：这篇小文离动迁前所写的《小村沧桑》屈指数来已有两年多了。今日写在乔迁前夕，也算是前呼后应，两篇文章直接或间接地记录下华漕的不平凡的历史片段。）